[网络转载] 昨日重现

昨日重现

文/小玲（天堂鸟kongfei37.bbs.xilu.com）

一片树叶，飘然而落。

一片陈旧的叶子，网状的叶子，说明它已在树上挂了很久、很久。树叶落在了珊子的脚前，她望着那片叶出神，落叶让她想到又是一个秋季了。五年前，一个秋天的黄昏，珊子与程远在一棵大树下紧紧相拥时，有一片秋天的落叶就落在了他们之间。那片叶子太美了，直到今天她还保存着。她保存着一片落叶，保存着她与程远的美好记忆。保存着她的期待，她相信，程远一定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晚上，当她独自依在床上，望着窗外时而钻入云层时而又一将淡淡的月光洒在床前的月亮，往事历历在目。

就像是一只蝶与另一只蝶在花丛中相遇，姗子与程远相遇是在一个植物园中。那是一个黄昏，姗子本来是准备穿过园子回家的，但是她被一种有着丝丝哀情的箫声吸引，来到了园子的深处，姗子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吹箫的背影，他正面对一片凤尾竹在吹箫。姗子被一种悲凉的气息笼罩，那是一种深入人心的箫声，悠远而绵长，凄婉而动情，仿佛是进入了一个如梦如幻的境界，她无法挪动脚步了，她脚步很轻地来到较远处的一个台阶上坐下来，她不想打扰他，她只想静静地聆听。

姗子有一阵子就那样抱着双膝，把头埋在双臂间，她觉得即使在音乐会上，你也不可能听到如此投入，如此深情的演奏，那是面对自然，面对灵魂的演奏，它剔除了一切表演的成份，成为真正形而上的艺术。

箫声什么时候停的，她几乎没有感觉到，她沉浸于音乐带来的幻想中，当姗子抬头时，她看到程远站在她的面前，他看上去目光深邃、冷峻。

“在这一会了？”他问，他的语气却是温暖的，在姗子听来感觉好像他们是多年的朋友，在这里不期而遇。

“是。”姗子站起来说：“我打扰你了。”

“不，完全没有，我准备回去才看到你。”

“哦，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你吧。”

姗子没有说话，与程远一同向出口走去。有时音乐比语言更能够让人们心灵沟通，她觉得在听了那样的箫声之后，说话是一种破坏，他们就默默地并排走。

出了植物园，他们依然谁都没有说话，像是一种默契，一种谙熟，不能说谁跟着谁，而应该说是他们一同跟着弥漫在心头的箫声，舒缓而轻松地漫步。

到了姗子的楼下，她问：“上去坐会？”

“不了。再会。”他轻轻摇动手中的箫向姗子告别。

“再会！”

从此，整个夏季的夜晚，她几乎都是在植物园里度过的。她已经从心里深深地爱上了程远，但程远好像始终与她之间隔着一层玻璃，她看的到他人，却看不到他的心。

直到有一天，程远给姗子讲了他的一段埋藏在他心里三年的往事：他曾有一个妻子，妻子和他是大学同学，彼此非常相爱，毕业后他们结婚了，妻子有了身孕，一切原本是美好的，在妻子就快到临产期的一天傍晚，他们在路边散步，妻子突然腹疼难忍，他立刻拦了车送妻子到医院，医院要2000元的押金，他身上并没有带这么多钱，他请求医生先救他的妻子和孩子，他回家去取钱，但值班医生态度生硬地说：“不行，你先取钱去，我们不可能先治疗，从我们医院里跑的病人太多了，我们已经三个月没有拿到奖金了。”

“我妻子和孩子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程远压住心头上窜的火，焦急地问。

“不就是生孩子吗？我们见的多了，满大街都是人，有几个生孩子生死的？”医生已经转身，不再理他。

他急忙打电话找亲戚送钱过来，但钱没有到，妻子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了，他急了，放声大喊：“我妻子和孩子如果有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责任！”许多人围观过来，纷纷谴责医院没有医德。那个医生也看到事态严重了，赶快叫人来组织抢救，但为时已完，孩子窒息死在妻子腹中，妻子也因大出血没有及时抢救而死亡。

那一刻他疯了，他抓住一把身边的椅子向那个误了救治时间的医生砸去，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砸死这个医生，他自己也不活了。但他被人赶来的亲戚拦腰死死地抱住了。

听了这段往事，姗子泪流满面，她终于明白程远为何吹出如此凄凉的箫音来。他的内心里装着太多的悲愤，他一生都难以从这一事件的阴影中走出。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但我心里的创伤无法抹去。”程远对姗子说：“给我时间，让我忘却，好吗？”

他们就这样约定了五年后，他们开始新的生活。

五年来，姗子没有再和程远见面。明天就是他们约定的日子了，他们将在第一次见面的植物园的凤尾树前见面，她不知道再面对程远时，她的心里的感受是怎样的。

第二天黄昏，姗子来到了凤尾竹林中，时间还早，她进入凤尾竹林里，在林中漫步。不知什么时候，程远来了，他没有看到姗子，他看看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他想也许姗子不会来了，他有什么理由让一个这样好的姑娘等他五年，五年啊！谁知道生活中会发生多少奇遇，何况，爱姗子的人一定很多。

想到这他把手里的玫瑰花放在石台上，拿出了箫，几乎没有思索，他吹起了经典名曲《昨日重现》，他渴望着姗子能出现，他希望一切能够重新开始，他相信自己已从往事的悲痛中走出。

姗子，在凤尾竹林听到了程远的箫声，那是一种期待与怀念、向往与沉思的揉合在一起的情感，她曾经听程远的箫声听了一个夏天，在他们之间，不需要语言，单是箫音就足以让他们心灵沟通，姗子在林中听了很久，很久，她慢慢地转身离开了凤尾竹林，离开了植物园。

《昨日重现》的旋律一直在她的耳边回荡，直到她走出很远。

在姗子的脚下，一片叶子在随着轻风飘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