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转载] 『海市蜃楼』安静轻轻叫嚣

我把水笔，透明胶和直尺放回笔袋，然后抬头望了望窗外。蓝灰色的天空，没有云朵和飞鸟。
　　铃声就在这时肆无忌惮地响了起来。
　　我站起身，用力呼出抑郁心底的一口浊气，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街上车来人往。我习惯性地低下头，看穿得很脏的白球鞋安静地一步一步。ipod里周而复始着杰伦的《青花瓷》。男子的声音如他的眉目一般单薄，兀自低回着无处搁置的暖意。
　　我背包的第一层里藏着所有收到的信。我走到哪都带着这些信。仿佛借此所获的宽慰，能令我走得清明坚定。

　　这天是2007年11月15日。我的手机收到了第一条祝福短信：次，三天后生日快乐。
　　我就要十六岁了么？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夕阳下安之若素地“噗。噗。噗。”

　　我倚在栏杆上，心头有微微的恍惚。我曾不停叫嚷着要十六岁，那般迫不及待的，仿佛已是很久之
前的事。而这一天终将迅疾地到来。

　　我回到家，找出那包藏在抽屉底层的ESSE。韩国的爱喜，绿色薄荷型。10 for each。
　　我从不抽烟，我只是喜欢这款清淡的烟盒，和那修长精致的烟身。
　　点燃一支，遁入回忆。

一。往昔。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了。
　　被愚弄，被算计，被排挤的那么多年，是因了它的不美好才得以被我所记。
　　秋千旁女孩气焰嚣张的脸，我很久没有想起了。
　　女生们互换眼色导致我在评优上惨败的事，我很久没有想起了。
　　谁在毕业前为一件芝麻大的事同我断绝往来，那些锋利的言语，我很久没有想起了。
　　在音乐课上听到《忘忧草》几欲落泪，那样的自己，我很久没有想起了。
　　那些事曾令彼时的我失眠，啜泣，甚至失去对所有人事的信任感。那些事覆盖了年少所有微末的美好，以至我现在用力回想，除却这些再也不记得其他。纵使现在看来，那实在是些不值一提的事。纵使现在清醒回望，发现时光早已抚平了多年之前的创伤，而我凝视着往昔留下的趋于无的疤痕，已能心平气和地微笑。

　　我们能说那些疼痛不足挂齿，是因为它们的终已过去。

二。错觉。
　　如果时光倒流到多年以前，是否还能看见那个喜穿蓝色球衫的少年。
　　他不高，很白，声音带些低沉。而他的脸，我竟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是多年前的自己曾朦胧有过好感的少年。
　　会因与他对视了一秒而窃喜。
　　会偷偷算好时间与他在楼梯口相遇。
　　会不由自主搜寻那个俊挺的身影。
　　彼时我所做的，也只是如此而已。
　　我从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喜好，只记得他的班级，他所坐过的位子。
　　然后他毕业了。六月，从来都属于措手不及的告别。
　　我好象也没有太过伤心。失落过，但很快就好了。
　　这么多年之后，我早已忘记了少年的脸。他于我，只是记忆中一个挺拔的，如月光一般温柔却模糊的剪影。
　　或许，在我如此懵懂的年纪里，他的出现，恰好令我得以安放自己的喜欢。他作为一个载体，成为我假想中一个能倾听我所有心事的人。我在我的假想里获得宽慰与安心。我喜欢这样的距离，从未靠近，但他却在我心里，成为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少年。

　　很久之后，我新认识了很多的人。我的性格本就带些男生气，加之与女生做朋友曾留给我太多不堪回首的疼痛，更喜欢与男生称兄道弟。
　　我欣赏男生性格里的智慧，宽容和坚强。那样的宽容坚强，是我需要的。
　　却总会出现一些意外。会有人对我说，我喜欢你。
　　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这个句子。这个句子带给我的，从来都只是又一场飞奔而去的远离。

　　他们怎就不会明白呢？我是个容易令自己产生错觉的孩子。我错觉我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靠近我身边的，给予我温暖的，我都会习惯依赖，然后错觉。
　　而多年后我早已明白，我从未喜欢过任何一个人。或许有，也在这句喜欢之后迅疾陨落。我喜欢的，始终只是温暖而已。年少的爱情会带来太激盛的温暖，我总是固执地相信，那是无法持久的。

　　我宁愿在回忆里拥有那些少年。看他们依次站在我最最清澈的年岁里，颜容永不老去。

三。高中。
　　我崭新的高中生活被我适应得乱七八糟。身边沉迷韩剧的女生，自以为很帅的男生，他们的年轻热闹，仿佛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明白学习抽象函数分析自由落体背诵世界洋流分布于我有何意义。我不明白的事从不尽心去做。所以我听很少的课，用大段时间发呆。然后看着与往昔相差甚远的分数沉默地笑。从前的我不听依然可以拿个不错的分数，可高中的课程到底容不得我任性。

　　我期中考试的成绩成为我心中难言的隐痛。虽然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我很清醒，这是我该得的。
只是我看见了母亲蕴满深深失望的眼。她那样注视着我，她甚至不再责备我了。
　　我在那样的目光之下一瞬力竭。

　　即使我可以多么骄傲地说，生活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仅是能令自己安心的一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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