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复 发帖

<非BL>《紫菀》

涂沐-<非BL>《紫菀》

日落的时候,路边安安静静地飞起紫菀花。
淡淡的红,深深的紫,铺满山岗破碎的彩霞;
风霜淹埋寂寞的容颜,一尘不染;
走过秋天,你可曾记得她

日出的时候,天边冷冷清清地睡着紫菀花。
清清的白,浅浅的蓝,凝望云端灿烂的年华
雨露沉洗无期的诺言,了无牵挂;
走到春天,你可曾想着她

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逃课,而且一逃一下午。骑着我的自行车从老房子后面溜到山下面的河滩上;天气好的话我就扔掉鞋袜,仰在大青石上把一双脚伸到暖乎乎的河水里泡着。
那时候我有一个同桌,名字叫赵镜的高个子女孩。她家就住在学校的山下面,而我们学校在山顶;她是一个很邋遢的家伙,高中要求严,早上六点半到校,而她早上起床起得总是很晚,于是来不及洗脸,于是她就在上学路上过河的时候在那块大青石处用手捧起早上还冰凉的河水洗一把,再用她的袖子一抹,一天的梳洗就告结束。所以我总嘲笑她我说那个地方是我的洗脚盆,而她却用来洗脸。那河水看起来很清澈,但实际上是含有沙泥的;而赵镜洗脸过后总是急着一路小跑,到了教室里就会出一身汗,河水的渣滓在她白胖微圆的脸庞上凝析出一道道黑泥,她也总是浑然不觉,面对全班同学含而不露的笑意,她总是问我:“为什么我早上一进教室大家都对我哈哈乐呢?”


我和她三年高中同学,观察得出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那就是:虽然赵镜好吃懒做粗心大意,但她的皮肤真的是光鲜可人,吹弹可破。她的天生丽质绝对和各种护肤美容品无半点关系,而且在日复一日河水的洗涤和滋润下,越发显得靓丽清新,白里透红。
于是我就开始四处造谣,说她的好肌肤得于那块大青石的灵气。后来我们同学一起到河边玩的时候,有人还给那流水淙淙的青石冠名为“美女照镜台”。赵镜一听自己以美女的姿态名垂青史,自然得意忘形,喜从心来,那天一激动还给我们每给人买了一瓶汽水喝。
但是这不等于说,我和她关系亲密。实际上我和她的一年多的同桌生涯终日战火纷飞,民不聊生。问题出在我和她都喜欢做和课堂无关的事情,在我记忆中总是困倦疲乏的物理化学课堂上没有什么消遣的书籍看着玩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而赵镜和我处境相同,我们都是无知浅薄的科学白痴,面对漫长无奈的课堂只有寻求其它发泄;下面列出我们的课堂活动一般规律表:
数学(上午):如果很困的话就睡觉,不困的话就谈论昨天晚上的电视剧。
(下午):没有什么例外的话应该是睡觉。
(备注):数学老师对我说,赵镜要是打呼噜你就推她一下。可是一般总是我先进入梦乡,所以这个任务一般由后面的孙小萍在全班的哄笑中完成。
语文(上午):下五子棋,抽扑克牌,玩像皮泥等。
(下午):没有什么例外的话应该是睡觉。
(备注):我们要是玩游戏的话还有孙小萍和崔智花参加进来,我们尽量不发出声音, 但是有一次语文老师忽然提问崔智花鲁迅的原名叫什么,她在扑克中抓了一手好牌着正急想赢,竟然回答:我还没起呢!语文老师抓狂不已,忙把我们四个扭送校长室。那天校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很长时间以后才回去处理我们,在等待审讯的一个小时里我们又打了很多把,我还泡了校长室里的茶喝,真是开心极了。
政治(上午):磕瓜子,吃各种小食品听老师漫天胡侃。
(下午):磕瓜子,吃各种小食品听老师漫天胡侃。
(备注):之所以我们能保持清醒要归功于老师精彩的演说和丰富的课堂内容。
物理(上午):画画,雕刻。
(下午):没有什么例外的话应该是睡觉。
(备注):我们真的在雕刻,雕刻的内容和方法很多,但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课桌。最著名的是我经典的小篆,古色古香地写了:XXX的头象地球,有山有水有茅楼。


我和赵镜的战争爆发于那时候的糖老鸭泡泡糖里的画片,我们一直在搜集里面的卡通图案,互相攀比数量和质量。不想有一天她的一张稀有的画片落在了地上,被我手急眼快地抢走了,在我的狂笑中她拎起各种可以拎起的东西来砸我,那一节自习课上她的一根格尺在在我并不坚硬的脑袋上撞断了,那是她除了一根原油笔之外仅有的文具了,她自然恼怒自己为什么没有给格尺上保险,也恼怒我的头竟然也有刚强的时候……从那以后我们之间的画片争夺战逐步升级,从盗窃发展到明抢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我们也有偶尔休战的时候,一场傍晚的小雨之后,二楼教室打开窗子空气格外清新,柳树芽在晶莹的暖光中抽开稚嫩的叶片,赵镜眯起眼睛在西边露脸的太阳旁边寻找模糊的彩虹,不管找不找得到,她都会傻笑着把脸庞迎向光线,好似在用阳光来褪却她年少不安的迷惘。


我们那里那个时候的高考很残酷,我们地方中学的教育也可以说相对落后;所以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孩子并不多。赵镜不是幸运的那一群人里的,她成绩很差,功课极低的分数经常遭遇大家的嘲笑,不过她从来都不在意,充其量微微地自嘲一笑,然后继续她每天迷迷糊糊的生活。我和她纵然喜欢打闹,可我知道她虽然类似无脑的美女,但她心地要比她的外表更美。
她妈妈在她刚上高一的那一年确诊是癌症,不早不晚的程度;要用药来维持活着的希望,近两年过去了,病情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家道平平的赵镜家经济上勉强在维持,赵镜晚上要伺候她妈妈,一累就会睡过头;她要自己做饭,自己照顾自己,而且,青春期美丽的她没什么钱也没有时间打扮自己,她也不再吃她过去常吃的糖,也收集不到更多的画纸。这些我都知道,而她也没有主动说过,有的时候我就是想制造点小麻烦来逗她开心,她是个没有心机的女孩子。一闹起来笑一笑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虽然我和她关系亲密,甚至殴打中还有肌肤之亲,但全体三姑六婆都知道我不是她的绯闻男主角。因为赵镜崇拜并狂爱的马王子是理科班的肖剑峰。看看人家的名字吧,很容易就可以想象出一个雪山般闪闪发光的男孩子,英俊,高大,酷。赵镜在篮球场旁边喝醉酒一样神魂颠倒地短路在人群里的模样宣告一场青春朦胧物语的开始,可是帅哥总是若即若离,云雨迷漫,赵镜心思不如小A灵巧,口舌不如小B甜蜜,胆子小又怯懦怕事,自然只有望洋兴叹春心苦短的份。
可是奇迹总是会降临在灰姑娘身上,有一个天气不怎么好的下午肖剑峰和他的亲卫队们竟然邀请赵镜晚上去他家里一起庆祝生日,于是受宠若惊的鸡竟然兴高采烈地去给黄鼠狼拜寿了。
晚上下了暴雨,积水把道路上的黄泥和草叶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很凄惨。


肖剑峰第二天住院了;赵镜和往常一样来上学。早自习上她偷偷地从书包里摸出一张油饼,再抽出一根大葱,有滋有味地一口饼一口葱地吃起来,她健康的下巴亲切有力地蠕动着,发出幸福的叭叭声。我看他吃得那么香,不争气地咽了口水,她斜着眼睛嘿嘿地笑起来,抬头望望周围被她用大葱熏得愁眉苦脸的同学们一撇嘴,贴在我耳朵上说:“要不要吃?”
于是大葱和油饼的气味在教室里增强到原来的二倍。
一边吃她一边迫不及待地对我说:“这是我妈妈烙的饼!”
“你妈妈情况好些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吃得太快,又说话,一下子噎到,堵得疼,脑门上冷汗直流;可是脸上云开雾散的笑容还是在认真快乐地点着头。
第二张饼还没有吃完,赵镜被一脸狗屎像的校长叫了出去,外边还有警察。大葱和油的气味还没有在教室里散尽,就有消息传来,原来昨天晚上赵镜用脚踹了肖剑峰的裤裆,又狠又准;这一招不伤人命的断子绝孙腿把肖剑峰害惨了,狗急跳墙,人急喊娘,肖剑峰重要部位遭到巨创,怎能善罢甘休?


再见到赵镜是流言蜚语满天飞之后的一个月,她毫无变化。不,胖了点。
不管大学谁考得上谁考不上,课还是要继续上下去的。
赵镜还是在数学上看英语,在英语课上背历史,在历史课上写作文……不过再没有老师用轻蔑和愚弄的语调来说她和她有关的事情。因为几乎每一个人都清楚地记得在法庭上赵镜用手轻轻略开头发,镇静清晰地讲道:
因为他想侮辱我。
我不想有人侮辱我。

赵镜平淡地过了一个假期。九月我们再次开学的时候,我和她穿过后山的小树林到坟岗子顶上的山去玩,因为我和她都觉得那天下午化学老师的样子很影响我们原本愉悦的心情。
赵镜突然问我,你喜欢什么花?
下午三点的阳光从远远的松林上空带着秋天的清凉照下来,我指着脚下茫茫的一片紫红没有犹豫地说:“这个。”
山风抚摸那被遗忘的草木,赵镜一脸迷惘,她呆呆地说:“你说,返魂草真得能让人的魂再回来么?”
“那你相信人死了以后有灵魂吗?”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觉得她思考的时候那种带一点痛苦的模样很可爱。可是这一次她却很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人活着的时候好好的,管他死了以后怎么样呢?”
我刚想反唇相讥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自然主义思考了,就见她很伸出手指指向树下的黄土新坟对我说:“你看,我妈妈就埋在那里。”


很多年以后,一个我不经意的时刻,突然有人再次问我你喜欢什么花,哪个阴暗城市烟雾弥漫房间里好象又映照出那个天堂时代里被野花浸染的光明来。那秋天白霜里迎风摇曳的花儿,好像在遥远的时空里对我说着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话,在用那种自信和悲伤告诉我:我要快乐地活着,不被侮辱地活着,什么时候,什么情况……我都不倒下。
我和赵镜爬了很久也很远的山,秋天的山林里是厚厚的落叶和挂满眉头的黑葡萄,我讲很恶心的笑话给她听,她笑得脸通红,载倒在草地上,一摊鸟粪粘上她的额头,她无知地一抹,黑黑的一道标记横穿她洁白的脸,挂着一个纯真的笑容。


紫菀花又名返魂草,开在深秋;
赵镜已经嫁了人,不再在河里洗脸。
我不再在荒野里出现,汇入繁华都市的人流。
可是每当我疲劳沮丧百无聊赖的时候,茫然回头,那秋天里冷冷的芬芳和暖暖的身影,总在我身边不远处。 [墨]
简单就好!
原帖由 SzAngel 于 2006-8-3 11:41 发表
涂沐-<非BL>《紫菀》

我们真的在雕刻,雕刻的内容和方法很多,但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课桌。最著名的是我经典的小篆,古色古香地写了:XXX的头象地球,有山有水有茅楼。
哇  还学过雕刻啊?  哈哈~!
感动
让懂的人懂,让不懂的人不懂,让世界还是世界,我甘心做我的茧
喜欢紫菀,恋上所有紫菀的感动!
简单就好!
哇!~好长,好感动

只是喜欢紫色,很忠爱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