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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转载] 猫又。--《新蕾》

01.
  "嗳,跟我一起走吧。"
  "现场报道。"
  "打算就这样离开吗?"
  "你去死吧。"
  "阴转小雨,11至17度。"
小柿很不情愿的关掉电视,走到窗台看灰暗的天空,积压在心里许多天的怨气实在无处发泄,感觉有一根线穿过心脏,李桎言的脸浮现出来,那根绷直的线就被拉扯一下,称不上疼,却是心慌。
终于忍不住冲到浴室,打开洗衣机翻出自己的格子外套。那是在前几天丢进去的,甚至连洗衣粉也倒了许多,却在之前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按照妈妈的说法,这种绵质衣物若没有太阳的照晒,挂上好几天也不会干。后来还说到了发霉这类的理论,于是外套就这样和自己的心情沉淀到潮湿不见天日的旋涡里。
小柿用力的甩掉外套上的洗衣粉,迅速穿上,连伞也不拿冲出了家门。染白说做什么事都需要冲动和勇气,那时她觉得这女孩说话直白却而神秘。但现在想起来,是不是要把这句话也算进这场阴谋里。
虽然阴谋是她自己构造出来发泄自己内心怨气的词。
走出家门才开始迷茫起来,一心想着要抒发解气却忘了想好方案。于是只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小心地绕过地上的积水,听路人抱怨着天气。经过一面大玻璃窗的时候终于看清了自己,头发散乱下来,额发已经盖过了眼睛,黯色的格子外套好象也让自己看起来比平常瘦了许多,肤色发白,眼神也可以很容易在自己的指令下涣散开来。
"挺符合形象的嘛。"小柿暗自发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步伐坚定地往市中心走去。

因为天气的关系,市中心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在李桎言打工的音像店里挑盘,小柿在外头待了许久,看她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圈,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步伐,地板很快就出现一道黑色污渍。
李桎言一般都会在收银台的旁边坐下,很长时间都低头擦拭着新到的CD封面。耳朵里塞着自己的CD PLAY,因为老板一般不会同意他在店里播放一些奇奇怪怪的音乐。有时候会有客人询问,他就笑着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碟子然后继续坐下来反复擦拭那些CD封面。
可是现在李桎言不在那里面,只有老板坐在收银台里边看杂志,有时候抬头看看那名挑盘的女子,眼里带着些须警惕。
小柿想,李桎言是从来不这么做的,他似乎一直认为偷CD的人不是小偷。

直到天又下起雨来小柿才起步离开,穿过马路时猛然发现外套上冒出了白色的泡沫,一股不祥的预感刚升级到脑子就闻到了很浓的洗衣粉味。用手抹掉泡沫,不一会就又冒出来,小柿尴尬地往路旁的小店靠,试图用屋檐遮挡住雨水,想着过了这个街角就跑着回家,结果被屋檐滴下来的大水珠砸中了自己的脑袋,一股热气莫名其妙地升上来,再也不顾什么形象迈开步伐跑起来。当自己以为这样子至少可以抒发一点怨气的时候,却听见脚下哐啷一声,接着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裤管。小柿低下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脚下的生物,一时反映不过来。
一只黑猫用前爪抓着她的裤管,被水淋湿的身体拼命地往她身上蹭。小柿抬头看了看周围,有些尴尬地抖了抖右脚,可是黑猫依旧不依不饶地抓着她。有些懊恼地继续抖着脚,压低声音道,嗳,别抓着我啦。说完才记起曾经听过一句话,人类愚蠢还表现在他们会不由自主地和动物说话。
一下子懊恼起来,外套上冒出来的白色泡沫也来不及理会,在旁人看来肯定是发狠似地又抖了一下右脚,恨不得那只猫就这样被自己甩出一万八千里。一万八千里……似乎不够远呐,孙悟空一个跟斗云就可以把它再捡回来……哈哈,不过那时它已经幻化成妖了……
不着边际的联想被猫用力的拉扯回来,低头看见它还在自己的脚下垂死挣扎,再次心生怨念。看见店内的老板终于忍不住走出来,小柿赶忙尴尬地笑道:"呀,怎么回事啊。"天保佑脚下的猫是这老板的,然后她等待着这人带着凶狠的样子喊上一声:"旺财,给我过来!"
"这猫是你的啊?"老板开口问。
果然没有猫叫做旺财,人类真没想象力……
小柿继续拖着脚,解释道:"不是,不是我的。"
老板点点头又走进店内,留下小柿愣在原地错愕得回不过神来。又一滴雨水砸到自己的额头上,小柿不情愿带着猫往里边挪一点,终于妥协地蹲下身来。黑猫抬起深灰色的眼睛看着她,很是矫情地叫了一声。
也没有很华丽的眼睛啊……小柿一边想一边试图要去拔开那两双爪子,没想到黑猫没等到她的手伸过去就自动放开的爪子,动作敏捷地往她身上跳,一下子抓到了外套的领子。
"哇……"小柿惊吓地往后倾,整个人坐在了地上。黑猫很自然的落在了它大腿上,紧接着又是不依不饶地抓着外套的纽扣,整个身子往她身上蹭。
"你干什么呀,快放开!"又不由自主地做愚蠢的事了……好吧,她承认自己是不怎么喜欢猫……
店内的老板看着笑了起来,转身继续摆弄着那一推俗气的衣服。小柿带着求救的眼神环顾了四周,震惊地发现了站在对面撑着伞的李桎言,他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皱着眉看着这边,身上是和小柿一样的深蓝色格子外套,伞也是靛色的格子图案,和昏暗的天气一起把他的脸衬托得有点白。
屋檐的水珠一下子打在了脸上,小柿忽然又闻到了很浓厚的洗衣粉味道,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红了脸,赶忙抱起猫转身跑走了。
黑猫忽然松开了爪子,头往温暖的地方蹭了蹭,继而安心地叫了一声。

02.
和李桎言的接触是在某一年的初夏,有干净的雨水洗涤整个校园。那时候的小柿刚是看着漫画也会对男主角萌发幻想的年纪。上数学课的时候把漫画压在课本底下眯着眼睛看,按染白丢过来的纸条说法,她一整节课的表情都丰富怪异,搞得数学老师一度怀疑她的神经。下课会和染白搭在走廊的栏杆上说笑,透过三楼的窗户看大自己一年级的学长。那曾是小柿一度暗恋的对象,年级的跳高冠军。每星期一小柿都会拉着染白跑到操场看他练习,小柿喜欢看他跳高的姿势,助跑,起跳,落垫,一气呵成。无聊的时候就陪着染白趴在教室里边的窗口看底下的自行车场,有时候会有小情侣在那偷偷的接吻,树的枝杆一直爬升到三楼窗户边,深沿出茂密的翠绿的叶子,挡住了小柿和染白的视线。
然后就在有一天,染白忽然又提起和小柿平常玩的游戏。猜拳来决定赢的人让输的一方做任何事情。两人打打闹闹,以小柿落败结束了最后一局。染白想了许久,从窗户看下去,透过枝叶的漏缝指着一辆靛蓝色的自行车对小柿说:"啊,那……就去把他的车气拔了……"
"搞什么呀,那是谁的车?"
染白哗地一声坐回靠窗的座位,贴着墙嘿嘿地笑起来。"不知道,拔了就是了。"
"不行,这不包括让做坏事。"小柿盯着底下那辆自行车不情愿的说道。
"那上次你让我去把数学老师的茶杯里倒鲜橙多就叫好事了?怎么说你今天也得干这事,否则我生气了。"
小柿探回头来,狠狠地瞪了染白一眼,说道:"死丫头,我就知道你为这事记着仇。行,我拔就是了,你在上面为我把风。我要被抓了你就如意了!"
说完刷刷地跑下楼,已经是午饭时间了,楼道里没什么人,偶尔有人吃完饭回来,看着小柿一路红着脸跑下楼,又迅速转个弯消失在走廊里。染白显然找对了时间,这会一般是不会有人来车场的,取车回家的高峰期早在20分钟前就过了,剩下的三三两两的挂在那,很是单薄的样子。染白在楼上朝她笑着招招手,透着树叶指着那辆自行车,又嘿嘿地笑起来。
小柿向后看了看门口,跑过去看了眼自行车,车垫有点脏,大概是刚下雨的时候树叶落下来的污水导致的。小柿迅速蹲下去转动了下螺丝,安静的车场把放气的声音衬托得很显耳,想也不想迅速站起身来,抬头看染白还在上头对着她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撒腿就跑。然后她就在出车场的门口一头撞上了同班同学李桎言。那个染白说怪里怪气的男生。一下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再转头,四楼的窗口早就没人影了。
抬头看李桎言,也有些惊讶的样子。微微张开嘴巴,似乎想问些什么,小柿忽然蹦出了很大一声:"对不起!"然后就赶忙跑开了,留下来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李桎言。

回去后小柿开始回想这个坐在班级最后一排的男生。不怎么爱说话,走路的时候老听着自己的CD PLAY。见到同班同学如果能在1秒内想起来就会笑着以示招呼。看起来就是个举止透出秀稚的男生。因为当时还喜欢着那位跳高的学长,觉得李桎言的类型和自己喜欢的相差得太多,所以也没有多加注意。

第二天小柿就看着李桎言手上缠着绷带进教室,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当下顾不及班上同学的眼神,急忙跑过去问李桎言:"你手怎么了?"
李桎言还诧异着回不过神来,过后把书从课桌里取出来,笑着说:"摔了。"
"是骑自行车吗?"
李桎言莫名其妙地点点头,说:"遇到了太泥泞的路,没控制好就摔了。"
"你的车是蓝色的吗?"
李桎言又点点头。
小柿转过头看和同学一起望过来的染白,怨念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对李桎言说:"对不起。"
"什么?"
"是因为自行车胎没气了才摔的吧?"小柿把头埋得更低。
李桎言的同桌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经过了很短暂的沉默,李桎言终于开口道:"不是的。我自行车一直都有气呀,是因为路太泥泞,自己太不小心了。"

放学后小柿在校门口遇见了李桎言,用右手撑着自行车,笑着对小柿打招呼。夕阳沉淀在他的背后,他整个人就成了金黄色。绽放开的笑容也带着大片大片的温暖,落在小柿眼里就温和湿润起来。
小柿走过去,一眼就认出了那辆被自己放了气的单车,于是内心更加愧疚起来。
"我手不方便,帮我推一下好吗?就到前面那个修车摊……"
"可以可以。"像是抓到了赎罪的机会,一把抢过自行车的手把,连连答应。
李桎言就笑着和她并肩走在一起,老是插在耳朵里的耳塞已经不见了,可以明显的看到他白皙而修长的脖子。很干净的白色校服衬衫,领子完好的立着。一路都温和地微笑,对方沉默的话就自然的哼起歌来。然后小柿就再也不说话了,一路低着头听李桎言断断续续的哼一些不成调的曲子,却也不尴尬。温和的气氛在四周蔓延,有初长成的情感带着青涩的味道破土而出。
给自行车打完气后李桎言转过头对小柿说:"你付钱吧。"
"什么?"
"不是你放的车气吗?就两毛钱,你付吧。"李桎言笑着说,一点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小柿哦哦哦的连忙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零钱包,粉红色的鱼骨发夹跟着掉出来,她也不理会,急忙找出两毛钱递给打气师傅。
李桎言弯下身子替她把发夹捡起来,已经摔坏了,一道清晰裂痕从鱼头一直拉到鱼尾。李桎言抬头对小柿说:"对不起。"
"没事。"小柿客气的说道,接过发夹。
"我买一个赔你吧。"
"是我自己摔坏的。"况且现在内心歉疚着某事呢……想着,忽然转头对旁边的男生说:"对不起,不是故意害你变成这样的。"
"恩?"李桎言又笑起来,这次笑的幅度比往常大了些,一直咧开露出了很大一部分牙齿。"哦……其实真的不关你的事。自行车没有气是不会摔倒的。你不用内疚……"
好象真的是这样子啊……小柿懊恼的把头埋得更低,小声的说:"总之做了这样的事很抱歉。"
"恩。"沉默了一会又开始哼起歌来。夕阳从背后把他们的影子拉到前方,有些变了形状,低着头的小柿看见自己也跟着李桎言的曲子节拍迈着步伐,左脚右脚左脚,不算缓慢却也感受到了清晰的规律。

和李桎言到后来就很自然的熟悉起来,知道他父母都在国外,自己一个人住曾经的房子。在市中心一家音像店打工,喜欢听一些奇奇怪怪的音乐。待人温和礼貌,即使遇上很没意思的课也不会趴在桌子上睡觉。
那段时间染白总在小柿耳边唠叨着李桎言,同学似乎也看出了端倪,开始起哄着把他们凑在一块。小柿明显减少了去操场看学长跳高的次数,有多余的时间她便去音像店找李桎言,趁老板不在把摇滚乐放进音响里,声音震得对面街都听得到。有时候也会坐在李桎言自行车后座,让他带着她回家。一路上并不怎么说话,有时候都只是李桎言一个人在哼歌,到小柿家楼下就笑着说再见。

一切改变在那年的圣诞过后,那天小柿和李桎言不约而同的穿着同款同色的外套进教室。班里顿时炸开了锅,他们大声取笑着俩人的"情侣装",当时小柿急得红了脸,解释到最后连自己也不相信了。转头看见李桎言坐在后面傻呵呵的笑,一下急了,刷的站起来冲他喊道:"李桎言,你就不能说句话吗?"
李桎言愣了一会儿,随即展开笑容点点头。然后小柿听到他轻声说道:"好吧,我们是在交往。"

放学后小柿坐在李桎言的自行车后座,听他和往常一样哼着歌回家。深蓝色的格子外套有些松垮,弯着身子扶车把背部就浮现出明晰的线条,很瘦却一点也不难看。小柿抬头看他稍微长长的头发,终于松开了原本抓住衣角的手问道:"嗳,李桎言你什么意思呢。"
李桎言也不逃避,停了自行车让小柿跳下后座,自己也下来和她一块走。
"你生气了吗?"
小柿摇摇头,有些不自然的说:"可是并没有不是吗?"
"没有什么?交往吗?"李桎言推着自行车,抬头看火红色的天空,轻声说道:"嗳。那么,我们在一起吧。"
听似很老土的告白,却也震住了小柿的脚步。她微睁着眼看烧红了耳根的李桎言,忽然也害羞起来。李桎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鱼骨发夹,递给小柿,然后笑着说:"这样我们就互不愧疚对方了,感情,很平等。"
说完自己先跨上自行车,转头说:"上来吗?"
小柿看见李桎言温暖的笑容蔓延开来,有一股坚实而可靠的潮湿袭击自己的脑部,眼神忽然涣散开来,看不清眼前的李桎言。然后她一把抓住李桎言的胳膊,跳上了自行车后座……

和往常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多了个名号便总会不自在的挂念起对方。李桎言却也不同于一般大男孩,假日不会给小柿打电话,不懂出去约会,他们只会在音像店里待着,有时候小柿坐下来把李桎言擦过的CD封面重新擦上一遍,听李桎言跟着音乐哼着调子。只是每次小柿将手搭在李桎言腰上让他带自己回家的时候都会觉得无比安详。她想自己一开始就和李桎言犹如老夫老妻一般,在金灿灿的夕阳下走那段安静的回家的路。影子柔和成一片,幻化成直直的温暖影射生活。
然而没有太多的故事发生,没有曲折造就患难,导致小柿在空无他人的教室外看见染白从后面抱住李桎言的那一幕时忽然不知所措起来。她甚至完全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指使这段所谓的背叛。之前还是艳阳高照,却偏偏在那时天昏地暗,她看不见李桎言的表情,胸前的校服被背后的染白紧紧地抓住,然后她听到染白轻柔的声音:"李桎言,那个发夹是我放在你抽屉里的。我和小柿,一人一个。"
小柿站在班级外,把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有一块硬物直直地刺向掌心,再一用力,就可以感觉到它一跟一跟傲立的菱角,嵌进掌纹里。小柿不忍心再用力,她害怕发夹在掌心留下痕迹,改变了掌纹原本的生长。一切关于的幸福传说,戛然而止。
终于放任了自己眼里那跟紧绷的弦,不等眼泪落下来就转身逃离现场。
03.
小柿觉得自己自从在市中心捡回那只奇怪的黑猫后,自己的日子就没正常过。突出表现在那个突然闯进自己生活的叫苏宁的男生。是一个大自己一年级的转校生,在小柿刻意避开李桎言而转向西边走廊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一下子搭住小柿另一边的胳膊很是熟络地叫了一声:"小柿啊……你是小柿吧?"
意识到这个长得黑漆嘛呼的陌生男生在做连李桎言也不曾有过的亲密动作,小柿吓得哇的一声把他推开,大嚷道:"你干什么?"
男生睁大眼睛凑到小柿眼前,笑眯眯地问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是谁啊?"本能的退后,语气也有些恶劣起来。
男生不再接近,指着自己的眼睛又问:"认不出我了?"
抗拒性地看男生深灰色的大眼睛,刚一接触马上就感觉不舒服起来,仿佛再一次看见了还在她家白吃白喝的某只动物的渴望眼神。于是不耐烦地又重复地问道:"你到底是谁啊?"
男生终于放下自己修长的手指,轻声笑道:"好吧。我叫苏宁。"
"我并不认识一个叫苏宁的人啊。"
手又是很自然的搭过来,笑嘻嘻地说:"这不就认识了。"
小柿又推开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生,生气的说道:"你有毛病吗?到底是谁啊?"
男生忽然皱起眉头,他沉默地看了小柿许久,很不高兴地开口说:"都告诉你了,我是苏宁。"
"好吧,你有什么事吗?"
又换上花一样的笑容,兴奋地说道:"回家吧。送你回家呀。"说完,自己率先走在前方,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一路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小柿忽然就被苏宁的举动震惊地忘了所有疑问,跟在他后面。她想起李桎言送自己回家的那些傍晚,没有对话,只有李桎言自然而温和的声线。啦啦啦,音符飘在橘黄色的上空,落到肩膀化成沉甸甸的幸福。
楼道射进昏黄的光线,前方的男生忽然转过头来,对着泪流满面的小柿说道:"还不走么?"
小柿把破碎的鱼骨头藏在自己的首饰盒里,她不知道这是否算是一场记忆的悼念。关于李桎言或者染白。刻意避开这两个人,有时候会遭遇染白试探性的提问或李桎言莫名其妙的眼神,但终究没有勇气说出内心积压的怨念,残存的一点幸福被自己牢牢抓在手中,自认为只要自己不道破,一切如同天机。背叛便无从说起。
小柿给猫起名为小言,她始终不能狠下心给它起名叫做旺财。偶然想起就会抱着它说一些话,轻唤它小言,然后就把它当做李桎言,胡言乱语一通。小言很喜欢跑浴室或者跳上小柿的梳妆台,没有一般宠物的乖巧,只有盘在小柿的大腿上才会安静下来,有时候也会矫情地叫几声,往小柿的怀里钻,很快的睡着。
然而最难搞定的是苏宁,他几乎和刚开始的小言一样不依不饶地缠着自己。每天逃最后一节课,蹲在小柿班门口等她下课。每次小柿走出去,就看见他仰起黝黑却而干净的脸庞,笑嘻嘻地叫自己的名字。有同学取笑他也不管,站起身子将双手插在裤袋里若无旁人且兴奋地说:"小柿,我们回家吧。"
小柿转头看李桎言,他站在最后一排和同学一样投来好奇的眼神,却从来没有上前询问过。很多时候,小柿就赌气似的跟着苏宁离开,留下背后惊奇一片。
苏宁也不问,一路哼着歌陪小柿回家。然后就在星期一的下午,小柿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男生精致的脸庞再一次疑惑起来,然后他说:"送你回家啊。"
"我有李桎言了。"话说出口连自己也觉得牵强,于是脸很快红了起来。
"他并不问不是吗?"
仿佛被人抽到了痛处,小柿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眼泪连在眼眶里打转的时间也没有就直直的滑过脸颊。将书包狠狠地丢想苏宁的后背,生气的喊道:"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凭什么,凭什么说他!"没有人,没有人有资格说他……其实小柿很明白自己一直这么难受,是因为对方是那个温和得让人发不起脾气来的李桎言,仿佛全世界都错了他也不会做错事一般,然而现在就要自己硬生生的给这么一个完美的人插上一刀,即使是在自己看来,都觉得是一场玷污,只因为他是那个连过气的表白都能表现得这样生动的李桎言。
看苏宁捡起书包起身往自己走来,泪水就更加忍不住的往下掉。那个男生将书包甩在身后,忽然低下头来吻住自己。很是轻柔的碰触,像偷偷钻进熟睡中的自己的脖子里的小言。她甚至没来得及看苏宁的表情,就有一道恍惚覆盖了自己满是泪水的眼睛。钟楼传来了六下响声,学校的广播站开始放让人听得腻烦的音乐。
最后一批泪水终于流出眼框,小柿清晰的看见了苏宁放大的脸。一下子推开,红着脸瞪着眼前这个笑着看不出一点悔意的男生,却突然发不起脾气来。苏宁的脸也红润起来,习惯性将双手插在松垮的校裤上,若无其事地说了声,回家吧。然后转身起先离开。
经过操场的时候小柿内心还缓和不过来,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导致自己只能在时间的缓冲下慢慢回忆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越想越不能接受自己的初吻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夺走,好几次想抓住前方的男生问清楚,却在缓和的气氛下丧失了勇气。
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忽然叫住苏宁,指着远处的沙坑说:"看见了吗?不是李桎言也会是他。"
苏宁饶有兴趣地跟着小柿的指示看见了那个沉默练习跳高的男生,说道:"你喜欢他吗?"
有些赌气的点点头,像是要故意惹毛对方似的带着挑衅的语气说:"除了李桎言,最喜欢他了。"说完干脆爬上看台看久违的学长练习。
苏宁也跟着爬上去,习惯性地蹲在小柿身旁。小柿有时候会觉得苏宁简直不像个人类,就像他总爱蹲在班级门口等自己,双手插在裤袋里,跟某种身手矫捷的动物一般,却又和周围的空气显得这样和谐。
"怎么喜欢他呢?"苏宁皱着眉头问。
"啊……他跳高的姿势很帅吧……你看……"小柿指着学长刚起跳的方向,自顾笑起来。
"有吗?怎样?那样啊……谁都会啊……很简单嘛……"苏宁不屑地摸摸鼻子,撇过头看足球场上男生踢球。
"尽管说大话吧你。"小柿很不高兴地站起身来,凭什么自己看上的男生都要被他贬得一文不值,以为自己是谁……
刚打算跳下一个台阶的小柿被苏宁一把抓住,转头正好对上苏宁深灰色的瞳仁,一下子陷进很大一片旋涡里,有雨水的气息扑鼻而来,感觉很熟悉这个场面,却也想不起来。只能任苏宁这样抓着自己的手,听他认真的问道:"真的喜欢?"
"什么?"
"真的喜欢这样的男生?跳高的姿势很好看的?"
"吾。"莫名其妙的点点头,意识到了自己烧开的双颊,赶忙甩开苏宁的手跳下台阶。 回家的时候震惊地听到妈妈说小言不见了,急忙跑去开自己的房门,发现它正趴在自己的梳妆台下玩弄着自己的首饰盒,担心一下子消失,跑过去抢过首饰盒翻里面的东西。发现破裂的鱼骨发夹不见了,冲着小言大喊道:"你把它放哪了,放哪了?"心急地在房间到处找,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睁大眼睛看着表现得很无辜的小言,不可置信地问:"你该不会把它吃了吧?啊?把它当成鱼吃了?"
妈妈也跟着进来,发现小言惊奇地问道:"你在哪里找到它的?它一整天不在房间里。"
小柿懒得理会妈妈没有逻辑的唠叨,门是关着的,难道小言穿墙出去的?她现在只恨不得把这只猫解剖了!小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乖巧的应了一声,迅速窜出房门。妈妈也跟着出去,唠叨着不理解小言为什么总爱跑浴室去。小柿随后狠狠地把门关上,咆哮道:"让它永远待在那,再也不准进我房间!"
发夹不见了,让小柿心情更加的郁闷,她现在手上的发夹是染白的。这表示故事终于因她和李桎言唯一的信物硬生生地牵扯进了个染白。她开始害怕,角色即使已经分出去了一半,自己搭出来的戏也会因为失去了台词而匆忙落幕。她还没有致感谢词,灯光就暗下来,因为表现不佳而得不到掌声。
更惊讶的是自己居然能将这一切讲给苏宁听,在傍晚的操场,两个人爬上看台,小柿看远处的学长跳高,苏宁就蹲在旁边抬头看火红的天空。有时候兴致来了,小柿就给苏宁讲李桎言,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就难过起来,对苏宁说:"对不起。"
苏宁依旧很是好脾气地笑着,看沙坑上那根木杆被撞倒就哈哈大笑起来,说:"小柿,你喜欢的就是这种的笨蛋吗?"
小柿的脸一下子沉下来,但眼眶里的眼泪也在自己对苏宁的吼叫后神奇地蒸发不见。沉默过后,苏宁忽然很认真地问道:"李桎言,真的那么喜欢他么?"
小柿惊奇地转过头,看见苏宁抬起来的侧脸。下颚线明显却也柔和,有黝黑的皮肤和对于男生过于精致的鼻子。撞见他缓过来的深灰色瞳仁,忽然想起了还被自己拒之门外的小言,心猛然急速地跳了起来。
苏宁有些不高兴地又问上一句:"倒是说啊,真的那么喜欢吗?"
小柿用手捂住自己莫名发烫的脸颊,忽然有种对不起李桎言的感觉,赶忙很坚定地回答道:"是,很喜欢。"
"那他呢?"苏宁指着远处的学长问。
"最喜欢李桎言。"
苏宁斜过眼看她,嘲笑地说:"你可真花心啊。"
一下子被这样不雅观的词惹火,提高音量说:"是呀,是很花心。但最不喜欢你,苏宁,最不喜欢你!"
"真幼稚呐……"苏宁呵呵地笑起来。
"你才幼稚。"
"难怪李桎言不要你。"
……沉默许久,当苏宁察觉到不对劲时,身旁的人已经因为承受不了刚才的挑衅难过得掉下了眼泪,用手背用力抹掉,倔强地说道:"谁说他不要我了,谁说的,李桎言……他什么也没说……"
苏宁无奈耸耸肩,继而又抬头看天空,也不开口安慰。只有小柿狠命吸鼻涕的声音,和她的自言自语。"什么也没说……怎么可以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结束……怎么可以连对不起都不对我说……"又大口吸了口气,语气变得坚硬:"不要原谅他……"
"嗳……"苏宁忽然开口打断小柿没命地抱怨,指着远处那个起跳的身影说到:"变成他那样可以么?"
小柿红着眼看着他,也不说话。然后她清楚地听到苏宁伴着自己吸鼻涕的声音说道:"像他那样能起跳你就会喜欢上我吗?"转过头来看向自己,带着很认真的表情说:"比他的姿势还要漂亮,也不会把杆碰倒。"
04.
学校小道上的桃花盛开的那一天,小柿收起了自己的深蓝色格子外套。她在把它放进衣柜前,闻到了很重的洗衣粉味道。是一股清晰而熟悉的气味,在自己遇见小言那天就席卷而来,然而小言真的不见了的那一天,外套再一次被丢进洗衣机里,然后她决定把它收起来。
苏宁在小言失踪的前一天离开了学校。小柿记得他走的那一天下了很大一场雨,他依然像往常一样蹲在班级门口等自己下课,然后在楼道里忽然转身对走在后方的小柿说:"我要走了。"
小柿不解地抬起头,很轻易地陷进苏宁深灰色的瞳仁。
"小柿啊……我要走了……"苏宁顾做无辜地自言着:"又下雨了,所以我要走了。"
"什么啊,别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小柿将手****外套的口袋里,触摸到了坚硬的菱角,心忽然被猛然撞击了一下,她想起自己曾在另外一件男式外套里摸到了相同的饰品。刻意无视苏宁的语无伦次,迈开脚步,第一次走在他前面。
苏宁跟上来,又像平常一样把手搭在小柿肩膀上,笑着说:"啊……第一次见到小柿就很喜欢呢……第一次。"
小柿打掉苏宁的手说:"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每次都这样……"
"嘿嘿……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
"为什么?"
忽然换上认真的表情,却依旧调皮地语调。"因为你身上有很重的洗衣粉味道啊。"
"什么?"没有更浪漫一点的理由吗?
"第一次见到小柿就有的吧。很重又很好闻的洗衣粉味道,所以就喜欢得不肯放开。"
刻意避开苏宁话中的玄机,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真是有毛病。"
"啊啊,最喜欢小柿和家里的浴室了。"苏宁跟上来,又是没完没了地说:"都有洗衣粉的味道。"
小柿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苏宁凑过来的兴奋的笑容。天色阴暗,可他的眼睛却依旧明亮得直使温暖发光。她想起在那个夕阳终于沉落到地平线的傍晚,苏宁与此刻反差很大的表情。他带着认真和期待问:"像他那样能起跳你就会喜欢上我吗?"
吵杂的音乐终于被关掉。但几乎只有片刻的停留,之前的难受决定狠狠地拖欠一次气氛,小柿眼里只是模糊的苏宁,然后她拖着哭腔有些委屈的回答道:"才不要……"
只是后来苏宁真的做到了,他在春季校运会上轻易跳过亚军远远不能触及的高度。那时小柿就站在高呼的人群当中,拿着他的外套,看他夸张地露出牙齿对自己笑。事后自己再回想起来,也觉得这样一个男孩很不可思议,从第一跳起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不做任何赛前准备,却在助跑就表现出惊人的轻佻,跑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起跳,似乎是在享受仰望天空的瞬间身子就落在了深绿色背垫上。
小柿激动地把手伸进手中的外套里,却触摸到了熟悉的菱角,然而这一次它却带着少许温度蔓延至眼膜……
几乎是提起很大勇气才拉回了声音,开口唤道:"苏宁。"
"恩。"难得很是安静的回应道。
"可是为什么总是要在雨天呢?是因为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始就一定要以同样的方式来结束么?"
苏宁淡淡笑开来,迈开缓慢的步伐,依旧将手插在裤袋里,走着走着就停下来。灯光昏暗,小柿从后面看他微驼的背影,削瘦得令人有些心疼。过了许久,前方的男生终于转过头来,仍然轻泛着笑容。
"雨过天晴后,小柿就遇见李桎言了呀。"
苏宁走后,一切仿佛才重回了轨道。小柿的世界终于重新唤起了那段短暂的失忆。和染白依旧是表面上的交往,她甚至在染白试探地问起苏宁时也沉默地表示不想多谈。很多次走在染白的前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在一起的日子。然而当她经过操场看见空旷的沙坑时才意识到很多时光不复返的道理。就像她和那个同样沉默的李桎言,俩人的感情已经突兀地夭折在春暖花开前,没有试图补救地勇气,于是一切的枯萎就更加地顺其自然。
小柿开始频繁地想念小言和苏宁。想在那个下雨天湿着身体死抓着自己不放的小言和在楼道里指着自己深灰色瞳仁问你不认得我了么的苏宁。
想起苏宁每次将鼻子凑近自己外衣时就开心得像跑进浴室的小言;想起每次双手插袋蹲在班级门口等自己的苏宁和爬在自己腿上安静睡觉的小言;想起被小言吃掉的鱼骨发夹和在苏宁外套口袋里触摸到的菱角;想起在一个阳光充沛的午后失踪的小言和苏宁的道别。
他们都是这样神奇的出现,然后带着大片温和消失在转眼之间。
上课的时候小柿抬头看窗外明媚的天空心情却怎么也豁然不起来,她想起苏宁走前的那句话,仿佛什么都注定好的,他只能在阴暗潮湿的空气里降落,带着些许邪恶和令人的惊讶的举动。后来天放晴了,可即使他走了,那个曾经在雨后走进自己世界的李桎言好象却只是带着一身的脱俗泛滥于自己之外。
若是注定。好象,留下来的只有还是浑身肮脏的自己。
05.
春天总归短暂,小柿很快的就看见班里的同学穿起了短袖,下午上课前一大群男生抓着篮球满身是汗的跑进教室,带着混杂的气味使整个空间都闷热起来。感觉和往年的夏天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是染白若无其事地挽起自己的手逛市中心和安静听歌的李桎言。有时候小柿会怀疑关于苏宁的一切都如同一场落叶樱花的幻觉,然后自己就沉淀在这世间,找不着出口。
星期一的下午依旧和染白挤公车回家,因为再也没有学长在操场上练跳高,所以赶上了公车的高峰期,好不容易等到了两个靠车门的座,小柿靠着染白的肩,听车门开关的声音,有夕阳隔着玻璃窗照射进来,遇见了高大的建筑物就被隔离掉,眼前一下子暗下来,然后又突然地变成了血红色的光圈,不能适应这样的变化却因为太过疲倦的关系而懒得睁开眼睛。车门开起的时候有一大批人下了车,呼吸就变得顺畅起来。小柿能感受到头顶上染白均匀的呼吸,很是安心的样子。她想起那个阴暗的午后,染白温柔的声线一直飘荡在教室的上空,然而自己却难受得不等它们落下来就转身逃离。
腿上的书包被自己狠狠地抓住,头靠着的肩膀微微地动了一下,生怕身旁的人发现了什么,赶忙又放松了手上的力气,装作已经迷糊的样子。有新的乘客进来,站在了小柿的前方,一下子挡住了傍晚的光线,很大一股压迫感随即而来,小柿闭着眼睛重新调整了一下座姿,意识终于还是模糊了起来。
感觉到大腿上一阵冰凉的时候,后车门已经开了有些时候了,小柿瞬间清醒过来时看见一道黑影跳下了公车,意识到自己的书包被人抢了,急忙抓起染白的胳膊大喊:"书包被偷了!"声音很是响亮,连前方的司机也转过头来,停止住了要摁车门钮的手。然而反映更快的还是染白,等小柿回过神来的时候染白已经跳下了公车,站牌上有许多等车的人,小柿下车的时候只能透过人群看见染白白色的衬衣消失在街角的拐弯处。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由然而升,小柿害怕地在大街上边追边大喊道:"染白染白回来,别追了。"
拐了弯还是看不见染白,于是更加着急地喊她的名字。迎上陌生人的眼光小柿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来,满脑子都是染白出事的样子,忽然怪起自己这些天时儿冷淡的对待,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幼稚。她可是染白呢,那个会陪着自己看学长跳高,上课给自己传纸条的染白啊。她们一起逃掉晚自习去市中心吃刨冰买鱼骨发夹,她们在大冬天裹一件棉被看一本漫画听一首歌,她们偷偷地跑进办公室往数学老师的茶杯里倒鲜橙多,她们说将来结婚时要一起穿着球鞋进教堂,她们俗气地说要永远在一起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要永远在一起的。
因为她是染白啊。即使有了李桎言她还是那个要和自己永远在一起的染白啊。额头上粘稠的液体终于泛滥到背部,小柿可以清醒地感受到贯穿至体后的心跳。她忽然想染白要是回不来了她拿什么脸面对李桎言呢,这个故事居然连让她做悲剧英雄的机会也不给,就让她转眼间成了千古罪人。一股伤感伴着担忧反冲到嗓子口,发现自己再也喊不出染白的名字就蹲在地上哭起来,想自己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如果染白能回来,即使那个人是李桎言也无所谓。
即使是李桎言也无所谓了。
不死心的抬头,模糊的视线因为夺眶而出的眼泪而变得清晰,不远处的染白正拖着受伤的右脚朝自己走来。夕阳终于沉到了地平线,使得染白的出现显得格外的辉煌。小柿急忙站起来跑到她面前,眼前的染白额头上渗出水珠,脸色有些苍白,然后小柿就突然说不出话来。
染白忽然拖动了嘴角,轻声唤道:"啊,真该死,让他给跑了。"
眼泪一瞬间又掉下来,甚至没有任何的停留就在小柿的脸上划下几道明显的痕渍。然后她抱住了眼前的染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耳边依旧是染白轻柔的声音,她说:"对不起啊小柿。"
06.
李桎言依旧站在校门口,像第一次同小柿一起回家时安静地低着头,感受身边的人来人往,在旁人看来,是陷入了某个深沉的幻界中,有干涩却舒服的空气缓缓沉落下来。
然而却也可以适时地抬起头来,对着刚走出校门的女子化开淡淡地笑容。
小柿握紧了冒出冷汗的拳头,再一次面对李桎言竟有一丝愧疚。从染白那听出了大概,却因为时间的淡漠而找不回早已放弃的说话欲望,每回转头看见坐在后面安静听歌的李桎言便产生了距离,仿佛这个男生已经步回了自己的世界,故事也要以这样的方式作为结束。
眼前的这个男生依旧是略显白的脸庞,头发修得恰当的短,露出修长而白皙的脖子,再下面是干净的校服,经常挂着的耳线也在这时候刻意地收了起来。
掉转了姿势,将自行车坐落的位置调整好,开口唤出来的一句竟是“上来么?”依旧是熟悉的声线,柔和得让人眼神蔓延出潮湿,仿佛幸福又从此降落到自己身旁。
前方的人还在哼着歌,含糊不清的歌词,有时候竟啦啦啦的跳过去,转眼间已经是另一个调子。小柿抓着薄透的衬衫,低头看橙红色里印衬出来的两个影子,忽然开口道:“李桎言,你知道有种叫‘猫又’的猫么?”
“恩?不知道。”止住了嘴里的音符,在身后沦陷在一大片沉默里的时候也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听说有一种叫‘猫又’的猫,为了报答主人的恩情会变换成人类来到主任身边哦。”
“啊,是嘛。”没有对这莫名其妙的话题产生无趣,回答竟也带着认真的口气。
“发夹……还给了染白……”虽是带着羞愧,但还是忍不住掉转了话题。
前方的人没有过长的沉默,轻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你的那一个呢?还修得好么?”
“恩?我的那一个啊,被带走了呀……上次在市中心捡了只猫,大概,是被它带走了吧……”小柿抬头看被染红的天边,有层出不穷的云彩,自行车带过的色泽也在短时间内变幻着,然后她就在自己的意愿中在那里看见了那张散发着光芒却而结实的笑脸。这个人带来的潮湿在自己身边始终不退。
"You met me at a very strange time in my life."
想起了那个动漫《猫的报恩》
看的很仔细,很伤感
让懂的人懂,让不懂的人不懂,让世界还是世界,我甘心做我的茧
bucuo ...继续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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