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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有个习惯,就是每天下班,都特别喜欢走路,沿着长满槐树的公路,经过一个家私购物广场,偶尔心血来潮,我会推开玻璃门,琳琅满目,红木家具,布艺,拆装地柜,床垫,书桌,欧式的,意大利的,仿古的,简约的,复杂的,总让我目不暇接。服务员很热情地微笑:先生,我可以帮你吗?我冲着她摇头。一来二往,我记住了这个总梳着一条麻花辫并将其搁在锁骨的女子,有时候我也不懂我去家私城到底是为了看家具还是为了看这个很古典的女子,我喜欢在埋头的瞬间偷偷地看她,她的侧脸透露着一点点的任性,和某个人很像,她笑起来嘴角嵌着两个梨窝,像个调皮的小女生。看着这样的女子是一种享受。每次离开她都会温柔地说:欢迎下次再来。有一次她问我:先生,您是不是喜欢这蕾丝花边床褥?我发现您每次来都盯着它看。我没有回答,反问:小姐,你叫什么呢?
  英子。
  我就是这样认识这个叫英子的女孩的,不能否认我带着某种利益性去那间家私城,否则英子不会在听完我的回答突然脸倏地一红,羞涩地低下头。
  我坏坏地笑,告诉英子,我想让你看见我,你知道的,你总是站在这蕾丝花边床褥旁边。然后我问英子:可不可以请你喝茶呢?
  英子愣着看我,不摇头,不点头,等到我的心已经悬到半空逐渐失落,她才对我浅浅地微笑:等我十五分钟,还没下班。
  我冲着英子笑了,英子转过身,看着她的侧影,宁和安定温柔腼腆,和这样的女子生活一辈子定是安稳。后来许多次,我都自觉地在那个家私购物广场等英子下班,再后来英子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女朋友。很无意的一次,英子和我闲聊,她说:晨子,你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
  但是我没有勇气告诉英子她是我的第几个女朋友了,也许连我自己也数不过来。我从18岁开始交女朋友,如果一年换一个的话,那么我已经换了十个了。我告诉英子:你会是我最后的女朋友。
  可是英子的眼神却突然集满了恐惧,我问她怎么啦,她颤抖着说没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英子一反常态,我束手无策,我感觉到英子就像谜一样,她的眼神太深,看不到底,捉摸不透却又脆弱。
                 
  (2)
                 
  和英子的交往一直都很平静,几乎没有大起大落,已经厌倦了那些疯狂纠缠的恋爱,我喜欢这样的平淡,英子亦是喜欢安定的女子,对于彼此的生活谁都没有过多的干涉,而我却突然对其它女孩失去了兴趣,有时候看着英子我都会发呆或者偷笑,她是多好的一个女子,不曾粗鲁地对我说话,不曾对我大呼小叫,不曾抱怨我混乱的房屋,不曾碰过我的手机,熬滑口的粥,煮飘香的菜,洗清新的衣服,拖干净的地。偶尔我心情烦乱,她便不说话,冲着我,傻傻地笑。每次和英子散步经过那家家私购物广场,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透过落地窗看着里面眉飞色舞的顾客,英子就会突然用力挽住我的胳膊,我笑着低头问英子,怎么了?英子用中度的声调说,那些顾客啊,形形色色,有些是为了结婚,有些是婚后添置家具,有些不过是婚外恋买的小礼物,晨子,当时我就揣测过你是属于那一种类型。我说,等到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们也来这个家私购物广场买家具。英子问,晨子,我们真的要结婚吗?
  我有些奇怪,英子是所有女朋友当中第一个这样对婚姻持怀疑态度的女子,女人一辈子不都是为了结婚吗?我问英子,你不想嫁给我吗?英子松开挽住我臂弯的右手,神情复杂,说,我不想像我妈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男人义无反顾地离开,一辈子守活寡,直到死去。我说,英子,别想多了。英子说,晨子,你不会知道,一个六岁的女孩子突然有一天看见她的爸爸拉着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回家说“英子,这是你的妹妹”,然后是她爸爸和她妈妈开始无休止的争吵,然后是她爸爸横下心从她的眼皮底下拖着箱子啪地一声离开家,从此不回。那种恐惧到现在都没有消失。
  话说完的时候,英子朝向我,一脸的平静。
                 
  (3)
                 
  如果不是沈子的重新出现,我想我这辈子一定会和英子结婚的。
  我是在“影子音像店”碰到沈子的,那天要去找一张鬼束千寻的CD,我正埋头搜寻专辑时,《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手机铃声响了,我习惯性地按下接听键,却是旁边戴着墨镜的女士在接电话,轮廓有些熟悉,我看得出神,女士挂了电话,四目相碰,我反映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踉跄着走到柜台付账,老板问,这鬼束千寻是很好的歌手吗?
  当然,没有谁比鬼束千寻的声音更诡秘。
  有人抢我一步回答,我笑了,如此大胆而放肆的回答除了沈子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女子了。可是眼前这个戴着墨镜的女子不可能是沈子,沈子早在十年前出国了,而且沈子生得清瘦,而这个女子却有些许丰满。我摇摇头,付完帐准备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一声,晨子。
  这一叫,不过是轻轻地呼唤,我的思绪却戛然而止,错乱,纷繁,拥挤,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坐在我前面整天叽叽喳喳的沈子,那个贪玩的沈子喜欢在下晚自习的时候拉着我沿着公路走路回家,那个沈子在走回家的路上总是疯狂地笑,笑得狡黠的沈子会冷不防地挠得我又痛又痒。这一个疯癫的小女生偶尔会多愁善感地跟我说她很想念一个不曾谋面她却要叫姐姐的人,然后她会拉着我在课间广播操期间爬到综合楼的顶楼通过那个长长的望远镜寻找姐姐的脸庞,我总嗤笑沈子的愚蠢,她却粗暴地拍打我的后背,你懂什么啊,我和姐姐的心灵是相通的。沈子曾经黯然地说,晨子,我这一生欠了姐姐很多很多。
沈子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沈子在出国的前一天才通知我,她很随意地转过头,大声地叫着,晨子。如受惊吓的我略带责备地说,你能不能偶尔也温柔点啊。沈子说,晨子,我明天就要出国了,所以,我们就这样分手吧。许久我才醒悟过来,沈子,你不是开玩笑吧?沈子很轻松地摇头,晨子,明天我就要去巴黎了。我厉声道,干嘛现在和我说,要么无声无息地走要么早点通知我。沈子埋下头,有些无所谓道:你可以选择等我,也可以选择忘却,反正你们男人都一样,一辈子没法守住一个人,我父亲是那样,你也会一样。我说,沈子,你简直莫名其妙。两个人谁都不理谁,第二天我睡过了头,没有去机场送沈子,这样一错过,连最后的联系方式也错过了。自此,我喜欢交女朋友,而且多半是活泼开朗的女生,连我都不知道算是怄气还是真的追求。
                 
  (4)
                 
  我并没有告诉沈子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以为我和沈子的约会天衣无缝,坦白地说,同时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一点都不好玩,特别是这两个女人都是自己爱着的人,难以取舍。沈子兴奋地问我,晨子,这十年,说,你泡了多少小妞坑了多少好女生。我有些心虚却若无其事道,多着了,一大卡车,不,一火车。沈子很自信地说,反正我知道你最后还是会娶我,所以我就回国了,回来等你用大红花轿迎接我。我有些挑衅,说,凭什么认定我还会要你?你当时走得真的是毫不犹豫。沈子突然安静下来,说,晨子,对不起。
  我没有追问沈子当年离开的理由,仿佛已经毫无意义。因为十年后,她还没嫁,我还没娶,所以讨论过去显得多余。我和沈子相互调侃,如同以前两个人那样嬉闹,不会厌倦,这种感觉是和英子在一起所没有的。而和英子相处所拥有的宁静,在沈子身上我看不见。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直到英子突然站到我和沈子面前,沈子立刻挣开我揽着她的腰的手,规规矩矩地站着,一脸煞白,我不知所措。还是英子开了口,嘴角上扬,冷漠地说,沈子,我们又见面了。沈子,这样的见面方式是不是很可悲?
  一向快言快语的沈子此时却哑口,从她的声带里颤抖着振动出来的是——姐姐。
  我马上懵了,英子是沈子的姐姐?英子就是沈子高中日思夜想的姐姐?那沈子就是英子跟我提起过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了。我想起我第一次看见英子的时候,就觉得她的侧脸和沈子有些像,带着些许的任性,绝是联想不到她们会是姐妹。英子冷静地对我说,晨子,我们分手吧。我不喜欢第三者,也不想当第三者。沈子走上前,说,姐姐,该走的人是我。英子有些轻蔑地说,别叫我姐姐,你和你妈妈一样,特别擅长当第三者。
  英子,不要这样刻薄。这不像你。沈子不是第三者。我显然有些生气地冲着英子说。
  那我就是第三者了吧?好啊,我退出。英子说完,随即转身离开。沈子推着我说,快去追,快去。我不肯,沈子说,算了。
  然后沈子拎起包,也跟着离去,推开玻璃门的刹那,沈子说,晨子,还记得我当年离开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吗?你们男人都一样,一辈子没法守住一个人,我父亲是那样,你也会一样。晨子,我简直像个预言家,对不对?
  在我连续两天联系不上沈子以后,我才迟钝地意识到沈子又消失了,这种游戏她玩上瘾了吧,只不过这一次连招呼都没有。沈子曾经在喝醉酒的时候泪水涟涟,紧紧抓着我的手说,晨子,当初不是我想去巴黎。英子在她妈妈死后来过我家一次,说她妈妈念叨一辈子想念一辈子的男人却连最后一眼都不肯给。英子和爸爸吵得天翻地覆,我妈妈因为深深的自责才带着我出国。所以晨子,我不是故意要离开,所以晨子,你要原谅我也要原谅英子,所以晨子,你不要和英子分手。我会很开心地叫你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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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再次下班,沿着长满槐树的公路,经过那个家私购物广场,驻足,玻璃门里的英子来来回回围着那些家具转悠,我走了进去,停在她旁边,在她耳边呢喃,这位小姐,是不是想结婚了?英子凝望着我,眼睛湿了,我拥着她,说,我们结婚吧。我会一辈子守护着你。
  我看到英子哭着笑了。有些难过有些心疼。我擦去她湿润的脸颊,在心里问自己,这样的结局沈子会感到幸福吗?沈子。沈子。
  和英子结婚那天,风和日丽,婚礼举行到一半,突然下起了缠绵的小雨。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手机铃声,我安然地笑了,英子也笑了。
  等我再次看到沈子的时候,我和英子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沈子还没有结婚,三十二岁的沈子显得成熟而有魅力,染了栗子色卷发的沈子温柔却不失霸气地对着英子和我,笑着说,晨子,可不许欺负英子。否则我饶不了你。
  我看着沈子脸上掩饰不去的沧桑,勉强地跟着微笑,分别的时候,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牵着沈子的手,眼睛里满是抱歉的柔情,说,谢谢。
  沈子莞尔,摇头,说,姐姐,这是我欠你的,我母亲欠你的,男人的贪恋却要女人来承受。
  英子附和,恩,贪恋。
  然后沈子就走了。没有回头。
       可是沈子,你说我是不是也算一个贪恋的男子?
让懂的人懂,让不懂的人不懂,让世界还是世界,我甘心做我的茧

好不容易掉张卡
还是扣钱的
让懂的人懂,让不懂的人不懂,让世界还是世界,我甘心做我的茧
挺长的一篇东西~~
挺长的一篇东西…………
我没看。
没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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