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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薇安》刚出版的时候,我没有去书店,看看它排列在许多书籍中的样子,和那些在购买和阅读它的人。我想它会在那里独立自主。
就像它的作者,是一个常常会漫不经心的人。但是有顽强的自我。
一个人写的文字,总是他自己灵魂的样子。
出版社告诉我,它在上海是热销中,而且攀上了书店的排行榜。可我相信它是孤独的。就好像在人群和强烈的光线中,我常常是怅然的。
有时候,我独自在大街上东游西逛,让如水般的温暖阳光倾泻在我的的身上。这样我会在自己的头发或者手指上,闻到健康的气息。
我看许多陌生的人。某个有酗酒倾向的男人。或者在走路时露出神秘微笑的女子。或者是一只被遗留在路边的啤酒罐,因为被踢翻,而发出一连串尖锐而寂寞的声音。
所有的细节,我随便地看在眼里。它们是植物,会在心里腐烂发酵。然后散发出气息或者流出汁液。陌生的路人。内心的往事。都一样。
我喜欢看那些感觉意味深长的脸。眼角的一颗泪痣。或者是一道伤疤。
沉默中让你感觉到隐藏在下面的缠绵和粗暴。在人群中因为某种怅然的心情,我总是习惯性的沉默。我想我和那颗暧昧的泪痣是同一类的。
夜晚的阴郁让我平静。在失去睡眠的寂静中,能听到花瓣在风中飘落的声音。就像血液里沉淀的画面飞掠的尖叫。于是,我尽量地用简洁的句子,去描述留在我心里的气息。
爱情和死亡是如此梢纵即逝的事情。
可是他们说我的文字太简洁了。过于简洁就是残酷。因为直接。
我写了很多阴郁的故事。里面有告别和流浪,死亡和爱情。而温暖是奢侈的东西。奢侈到需要用很深的寒冷和疼痛才能体现。
所以,我想,其实我写的是温暖的故事。
朋友小雨曾经给我的书设计封面,封底有一个光线黯黄的车站。是一个湿漉漉的地方,负担着很多遗失了时间和身份的告别。小雨在旁边写了几句短短的话。其中有一句是说,我们每一天都有可能死去。
然后有一张女孩的脸,只有半边。脂粉涂抹得有些苍白,笑容黯淡。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可又知道一切都是成空。就是那样的一种暧昧。
很荒凉。
后来,这个封面被出版社拒绝。但在网络上流传着。它经过很多人的眼神和思想。和我的文字一起。
所以我想,有时候无法保留的,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东西。
所以我们都是双手空空的人。
所以即使每一天都有可能死去,也不足以恐惧。
所以,我的心里也就不再失望。
我是个在网络上写字的女子。
写字的状态也许和许多人一样。就如杜拉斯所言,写作是自杀,是包围在身边的无尽的黑暗。从深夜到凌晨。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但因为是一个喜欢的游戏,所以可以沉沦。
不同的是,我的文字曾经只出现在网络。那些上网的人看我的文字。他们说,喜欢。然后我写。也因为喜欢。
就这样,我和他们隔着网络彼此安慰。像空旷大海的深处,那些在冷暖流中迁徙的鱼。从来不曾对话。但是有着一样的方向。
不断地有信。认真地看那些陌生的信,但很少回信。我知道,文字是因为被这些陌生的眼神阅读,而具有了生命。但这样的感激只能用沉默才能表达完整。
有一些片言只语是记得的。一个北京男人说,,某种血质或格调是天生的,构成一个人的底色,冥冥中所做的一切都在丰富着这底色。底色有时很笨,笨得让你灰心,但你知道它的价值。
那个北京男人在网上写他的西藏游记。我也在阅读。文字是能够够散发出气息的。我喜欢自由辽阔,充满灵性的东西。那一段时间因为阅读,在心里遗留下阳光的温暖。
是属于高原的阳光,穿透清澈的蓝天和幽深的山谷。穿透生死的两岸。
让人心里豁然和安宁。
写字。然后被阅读。不断地邂逅有底色的灵魂。
这是一场没有尽止的漂泊。因为贫乏而平静。因为自由而独立。
我把我的文字写给相通的灵魂看。
有往事的缺口,有幻想的抚摸,有诺言的甜美,有失望的伤痕。
那些和我擦肩而过的人群,空旷海底的鱼,深不可测的寂寞。
在喧嚣的地铁站里,我看到我小说中的那个男人。他脸色阴郁,一言不发。等待着一个不会出现的女孩。然后和她告别。
然后我看到我自己。
书的新封面是蓝色的。看过去暧昧而模糊的蓝,上面是一个没有容颜的女孩。在时光的轮回中,她已经失去了她的容颜,只留下气息。
她身上的白裙子式样简单,在行走中似乎能听到流动的风的声音。裙子上揉出深浅的褶皱。有着纯正棉布的质感。又也许是绉丝。我故事里的女孩,常常会穿这样的裙子。白色的裙子。像一片花瓣飘落在夏日的暖风和阳光里。
很多人问过,为什么,她们穿白裙。就像她们会漂泊到很远的地方,这样的贫乏,又如此甜美。像树上离阳光最近的果实,很早地熟了,很早地坠落了。就像生命,常常因为太多绮丽繁华而空洞。
我只是觉得她们没有任何颜色可以代替。或者她们应该是同一个女子。爱过。不爱了。漂泊过。告别了。
白色是这样刺眼和锐利的色彩。
白色像没有遮掩的伤口。
赤裸裸的。所以很疼。
女孩的手指很美,轻轻地蜷缩成寂寞的姿势。
没有语言。没有容颜。
只是穿行。
然后我在一次偶然中看到自己的书。一个下雨的黄昏,在淮海路的三联书店。
我穿着脏的仔裤和男式大衣,走过书店的橱窗,看到那本蓝封面的书,整齐地摆在一堆被推荐的新书里面。就像自己的孩子,在人群中它总是能吸引你的视线。所以我停下脚步,隔着雨天潮湿的玻璃橱窗,无声地看它。
它真的如我想象中的独立自主。暧昧的蓝色,模糊不情。好像被一些破碎的泪水和梦魇冲洗。
那是一个不喜欢强烈光线的,常常一言不发的女子。那是一条在冷暖流交汇的海面下,不停向远方迁徙的鱼。
深不可测的寂寞。
我看着它。好像一个陌生人。
然后一个清瘦的男人从书店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我的告别薇安。
如果他是属于海底的另一条鱼,那么这一个晚上,他会在阅读中,看到地铁站的等待的男人。
然后他会看到,那就是他自己。
可是无处告别。
而那个站在湿漉漉的街边,笑容颓败的女子又是谁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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