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故事] 牛奶之下，咖啡之上--谨以此文献给80后的单身朋友

我从未见过她，我们偶尔会通电话。
我喜欢称她为“蓝”，因为她的网名叫“Blue”。

在电话中我喜欢对她述说一些往事，她总是认真在听。
我猜想她的笑容一定温暖而柔和，宛如晴日里蔚蓝色的天空般--随时可以包容无尽的阴霾。

我告诉她，我小时候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有时候会固执到知错不改的地步。
我对她讲，在成长中我渐渐学会了宽容，渐渐学会了原谅别人对自己的伤害—不管那伤害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我说在我生活的这座石头森林中有这样一群人—她们出卖掉自己的青春，只为换得一时的舒适和羡慕的目光。

当她听到这里时，她笑了。
“你的心仍未痊愈。”她笑着讲：“虽然我不知道那伤口因何而生。”
“没什么，蓝。我很好。”我违心的笑。

“还记得第一次失恋吗？”蓝问我。
我沉默。
我该怎么回答呢？
告诉蓝我只深爱过一次，却已被空乏其身？
对蓝讲我已坦然放下一切，一个人在轻松的生活？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境，所以我无从回答。

终于，我告诉蓝我仅死过一次，在一个梨花盛放的山冈上。然后我重生于一片荒芜的砂砾中。
蓝微微沉默：“你曾经对我讲起过你的梨花。雪一样的梨花。”
“对。”我看窗外夜幕下阑珊的灯火：“今天我看到了她，本来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
“然后呢…?”蓝的声音充满了惊奇。
“没有然后，”我平淡的讲：“我的眼睛在她身上只停留了1/1000秒，然后离开。”
“就这样？”
“就这样。”

蓝告诉我，即使是出于基本的礼貌我也应该走上去say Hi的。
我没有再辩解什么。断了点的故事，已经不会再有延续，我没有必要为了小节而去违心的做一些让彼此都感到隐痛的修饰。
“嗨，你知道吗？”蓝笑着对我说：“你固执得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真的。”
“小孩子？哦。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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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总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阳光和快乐，却唯独我一个人躲在一个悲伤的角落里，任回忆打湿自己。
曾经在一个雨天，我遇到过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当时我们面对面的坐在咖啡馆里一个狭窄的角落里,橱窗外雨很大。
我点了Mocha, 她要了Dry Cappuccino.

“喜欢Mocha?”她问我。
“谈不上喜欢，只是一种无奈的习惯。Mocha兼具酸，苦和香的特性，比较像生活而已。”
“呵呵，”她笑：“在你看来，三种特性中，哪一种所占比重更大一些？”
“酸，其次是苦。它寻在的价值，其实只是那最终的一点醇香。”我抬起头，她的眼睛大大的，很漂亮。

她端起杯子，轻呷了一口说：“Pessimist as u r . ”
“什么？”
“我是说，你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她善意的对我微笑：“Mocha兼具的三种特性中，你感觉酸和苦多一些。可是，Mocha 存在的意义，却是为了让人探悉它的香醇—深埋于酸和苦背后那别致的香醇。乐观的人，会努力翻越艰辛和困苦去寻找幸福，也会习惯于带着笑意去喝一杯Mocha. 可是我发现你端起杯子的时候一直在皱眉。”

我感觉我的脸有一些发热，为了掩饰，我问她：“你呢？为什么选择Cappuccino…?”
“对不起，我要离开了。”她站了起来：“雨停了，我还有13分钟的时间赶路去上班。很高兴和你交谈，我喜欢Cappuccino里牛奶之下，咖啡之上的部分。再见！”
她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灰色的天空下，她匆匆消失于茫茫人海之中。
在她的身上，我突然感觉到蓝的影子。
看着桌上残留的半杯Cappuccino,我陷入沉思：牛奶之下，咖啡之上？

Cappuccino ，诞生于意大利。在特浓咖啡的基础上，加一层厚厚的起沫牛奶，这是Cappuccino。据此而言，Cappuccino只有两层：牛奶，和咖啡。
牛奶之下，咖啡之上。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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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日子里，我对蓝讲起“牛奶之下，咖啡之上”的故事。
我希望蓝能知道答案。
蓝说她知道，可是她不愿意告诉我，她初恋分手就是发生在一个咖啡厅里。当时她刚好在喝一杯卡布奇诺。

蓝告诉我她只喝Cappuccino，16岁开始喝，初恋分手那年21岁。
“人常用Cappuccino与人生做比：牛奶泡沫象征甜蜜而无忧无虑的童年，泡沫破灭后咖啡的苦涩袭来，像是想像与现实的冲突，最后品尝过生活的苦与艰辛后，人生的香醇本味却又让人陶醉。
感情生活也是如此。”

“23岁时的那杯卡布奇诺是最苦的。”蓝平静的说：“童年时第一次喝中药感觉也没那么苦。
那天很反常，之前和他约会每次总是他先到。可是那天他迟到了，于是我叫了一杯卡布奇诺一个人静静的等待。

半个小时的等待过后，他终于到了。当他对我讲出分手时，我刚把杯子中卡布奇诺上层的奶泡喝完。
他看着我，他的眼睛中闪烁着伤感的颜色。但我知道，那只是表面的掩饰，就像我脸上仍挂着微笑听他讲话一样。

我明白，当他走出这所咖啡厅后，他会拉起另一个人的手微笑。留下我一个人品尝悲伤。
化妆盒的镜子上，我们的合影大头贴依旧。
我穿的白色T恤上，仍然有他手绘的Hello Kitty—那是我18岁生日时他送我的礼物.
我想起在隆隆的雷声和倾盆大雨中，他用外套遮挡住我的头发，然后我们一起牵着手跑过大街的情景。
我记得在一场伤感的电影后，他突然抱紧我对我说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我原本以为，我们在一起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在喧嚣的尘世中一起穿行，直至地老天荒。
可是，只是在闪电般一瞬间，一切都散了。

只记得当时感觉开始汹涌，如同独身挣扎于一片无际的冰海中。我害怕眼泪失控，于是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那是第一次,我突然发现：原来咖啡这么苦的。
他走后，我一个人平静下来。我开始想：原来卡布奇诺不只是有两层的。在牛奶之下，咖啡之上有一个中间层，是要等待你自己去发现的—--我是说，在合适的时机你会发现它。”

蓝对我讲这些的时候，声音中仍带有淡淡的伤感。
我感到难过，我本意并不想拨动别人伤心的过往，就像我不希望别人要我说起韩雪一样。
“对不起，蓝。”我小声的说。

“这没什么。”蓝笑了：“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多雨的森林。我感到抱歉,希望你从我的森林经过时不要打湿了自己的心情。我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我会讲了这么多话，或许是因为在你身上我也曾看到过森林吧---- 一望无际的热带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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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告诉我，简单始终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简单的人会为收到小小的礼物而乐不可支；
会为在街边吃到美味的食物而感觉自己成了哥伦布；
简单的人也会有伤心，但饱餐一顿或者大睡一觉后就会忘记一切。
在生活中，举轻若重是一种好的态度。举重若轻，却是一种人生能力。

记忆中，蓝确实够简单。
2008年5月，四川省汶川发生了大地震。5月17日那天蓝打电话给我，电话中她哭了个一塌糊涂，因为在网上她看到了一些关于死亡的照片。那一天她问：“如果我突然在地震中死去，那么在以后的日子里，会不会有人想起我？”
2008年5月19日14时28分，我正在做事情，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是蓝。“什么事情？”我问。“不要讲话，就这样，很好。”蓝轻轻的说。 3分钟后，蓝长出了一口气，笑了：“希望我们的默哀能让震灾中的亡者快乐的飞往天国。”
2008年6月23日凌晨5点22分，我打开一罐啤酒，独自闷闷的喝着。电话响起，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为你难过，刚刚结束的欧锦赛中，你喜欢的意大利队被淘汰了。”
2008年8月8日深夜，收到蓝的Email，附件中有蓝自唱自录的一首《one world one dream》。蓝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点像徐若瑄,流利的美式发音让人羡慕。

我一直担心，如果没有时间的磨砺，有些念头一旦被讲出来的话会被理解为浅薄。
认识蓝两年3个月后的一个雨夜，我拨通了蓝的电话：“蓝，我想见你。”
电话的另一端是久久的沉默。
“嘟…嘟…嘟…”
蓝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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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喜欢听童话故事。
几乎所有的童话都有一个完整的结局，不管是悲的还是喜的。

长大了，我不得不面对的一个事实是：现实中的很多事情，是没有结局的。
所以不如选择放弃，看一切嘎然而止，那么事过境迁后空气中残存的只有一点失落的气味。

我没有再和雪联系过，因为我们只是蚂蚁，在命运面前各自以无可奈何的姿态挣扎着；
我也没有再见到蓝上过线，没有再和蓝讲过电话----我们就好像两只蜘蛛，在一张由数字编织而成的网上邂逅，彼此相惜只因为看到对方身后曾大雨滂沱。天气好了，各奔东西，相互之间不该有过多的留恋。
蚂蚁？蜘蛛？
我到底是蚂蚁，还是蜘蛛？
或许我什么都不应该是。

我开始花更多的心思在工作上。开始苛求自己：经手的每件事情都要办的完美，如果失败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每天衣领都不能有褶皱，领带要打得漂亮，衬衣袖口要超出西装袖口至少2公分，但不能超过3.7公分。
我不再喝Mocha了，我开始改喝Dry Cappuccino。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我仍然会探究“牛奶之下，咖啡之上”的问题，只是我从未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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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烟雨朦胧的早晨。
透过茂密的梧桐树，我看到了灰色的天空。
我没有任何感觉----阴雨天就是阴雨天而已，不要赋予它太多的内涵。如有感触，皆因心而生。
回忆往昔的青葱岁月，确实发生过不少故事。但我不想再去感喟。25岁前的爱情，因唯美而让人心动，却因脆弱会让人心碎。
我喝手中的Cappuccino，喝掉了最后的一点奶泡。霎那间，一种别致的味道袭来—--苦涩？不完全是。这种味道与心中涌起的淡然交融在一起，使舌尖感受到异常的辛苦。
但辛苦只在一瞬间，随后感到的只有隽永的香醇。

偶尔，我还会做梦。
在梦中，不会再出现漫空飞舞的梨花，也不会再有蔚蓝色的天空。
在梦中，我只是一个人飞行，在不可触及的高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

[ 本帖最后由 icyblue 于 2008-9-11 18:2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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